违约

上一篇:赴约

       头昏沉沉的,我隐约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哭声,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我醒了过来,忧正坐在我旁边哭泣着。

     “别哭了我又没死。”我伸出手抹着她的眼泪接着说,“有点吵。”

      她马上就停止了哭泣,显得很熟练。

     “就是要吵你!如果现在你一睡不起,我们还怎么逃生!”

      “咳……我们现在就走。”我扶着通道的铁栏缓缓站起,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问道:“这里离控制中心大概还有多远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清楚具体路程,这个城市被铁栏框架了起来后只能步行。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我觉得她与我对视的眼神有些闪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真是远,来,我背你。”我蹲下身子示意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,刚刚你都累垮了,我可以自己走。”她话音刚落就跑前面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这一幕一出现,我就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,合着金属碰撞的响声,我大步跑着追了上去抓住她的肩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从我身边突然跑开。”我恳切说着,“牵着我的手好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 她牵起我的右手什么话也没说。她一定很不习惯吧,我的手上现在全是老茧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步伐一致,通道的晃动频率也一致,在这寂静的深夜我感谢这明亮的月光,指引夜行在未知路程中的我们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,我为脱离了重复的生活、与久别心爱之人重逢而快乐,却也为未知结局的逃亡、爱人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而不安。对于突然出现的忧,她的许多事情我无法揣测,我只知道现在我手里紧握着的是她的手,我不去询问不去怀疑,心想只要是她就好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天事情刚发生我就去找你了,在路上被抓,他们把我送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实验室,你不知道我看到的场面有多可怕。”忧像是能听到我心中所想,她突然说起了她的遭遇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实验室里许多还未关上的冷藏箱里都是人的躯体,他们说这些人是新的容器……”她声音越来越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愿想起的话就先不说吧,赶路。”我轻叹了一口气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她答应得很干脆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们继续快步走着,可能是现在走的通道建在离公园较近的公路上的,这里弥漫着浓郁的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味,入耳的虫鸣声正此起彼伏。月光消失了,我抬头看天,月亮隐蔽在了云后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害怕吗?”我突然就问了句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一个人可能会害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现在不怕吧。”我松开原本牵着她的手,然后一把揽过她的肩往我这一拉,她整个人几乎都靠在我身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干嘛?”她面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丢出有些慌张的三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害怕。”我微笑着,我知道夜色掩盖了我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哐当——”我野兽一般粗暴地把她推倒在铁栏上,牢牢按住她幼小的肩膀,铁栏通道的巨大震荡慢慢变小了幅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顾深?”她颤抖着,眼睛里闪着未绽放的泪花,语气显然带着害怕,我一瞬间充满了罪恶感,松开了按住她肩膀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,我差点没控制我自己。”我站起来后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,“没摔疼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头有点疼。” 她拉着我伸出的手站了起来。“你刚刚的样子很吓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抱歉。”我揉了揉她的后脑勺,心里满是些诸如“我刚刚在干嘛”的自我反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赶紧走吧,还得在天亮前离开这里。”她似乎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,马上转移了话题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我为我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,不敢牵着她的手,她却主动牵住了我的手。还是那样温柔,虽然她有时固执又任性,但是内心柔软得不行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认识忧是大二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。通常我参加生日聚会,都是唱两首歌就和同学不停干杯,喝得烂醉后还他管什么交际,但有忧在的那一次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“喂顾深,你不是每次都挺能喝的吗?这次怎么只吹一瓶?”朋友瘫在沙发上问我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有很重要的事,就不喝了。”我转头看着正在唱歌的那个女生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哟,你是要看忧啊!她唱歌可好听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她叫忧?”我仍然目不转睛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看上了?”我听到他在窃笑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喝你的酒去!”我甩给他一瓶啤酒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忧唱完那首歌刚坐回沙发,我就走过去对她说:“你好我叫顾深,你刚刚唱的歌很好听,请问可以邀请你再合唱一首吗?”她旁边的女生都一个劲起哄说她可以,我在心里默默感谢她们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可以啊,谢谢夸奖,我叫忧,很高兴认识你。”她笑起来很好看,如同暖阳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我们合唱了一首 《我愿意》后,当即整个包厢里全是“在一起”的起哄声。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,我轻松的说:“别在意,没事的。”旁边我朋友拿过话筒嚷嚷着:“我生日聚会上就是要把你们凑一对!”我心里想的兄弟够铁,结果说出来就成了:“兄弟,你喝多了!”我听到忧在一旁笑出了声。聚会结束之后我朋友还和我说:“你小子追到了别忘了请客!”

         牢牢记住了一个人之后,在哪都能遇到。自那之后我在学校里经常和忧碰到,有时是在食堂,有时是在操场,有时是在图书馆。见面就只是打个招呼,只有刚好我俩都是一个人的时候会一起走着聊聊天,相互关心一下。这一走就走到毕业,都说毕业季是分手季,而我是在毕业季表的白,还成功了。在一个城市工作后,忧和我说其实她早就喜欢我了,所以她一直拒绝追求者,那时她听说很多人暗恋我,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被我注意到……我说我从听到她唱歌那开始就喜欢上她了,只是越相处越喜欢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即使现在,眼前的忧已经不再是她原本的样子,甚至成了一个小孩,依然没法阻止我对她的喜欢。

       由于长时间行走在昏黑的路上,前方逐渐出现的一个建筑的白色灯光于我而言非常刺眼。

      “城市控制中心就在那里,我们快到了!”她摇晃着我的手说。

      “太好了真是。”一想到我们这一路奔波终于要结束,我就有些激动地加快了步子。

       眼前建筑物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,是一座竖立的长方形大厦。门口意外的没有看守的“人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等到了76楼的直升机控制处,我们就能征用到直升机逃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直升机?我不会开啊!”我懵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你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觉得忧所说的逃生的方式很奇怪,其实1067天前就已经有人借助交通工具逃避那些“人”的控制。除了日常自驾的交通工具,求生欲极强的人们甚至还驾驶着飞机、轮船、潜艇……但依然逃不开这个厄运。听说那些人在我们工作的第二天就被抓了回来,那些家伙还安排他们去了事故率很高的工作岗位,何种方式逮到他们的我们不得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和她刚走进亮堂堂的大厅,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就走过来说:“L-217,等你很久了。”我疑惑不解地看向忧,她做了一个“嘘”的小动作后若无其事跟上了那个男人。我也跟了上去,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着空荡荡的大厅,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,这种感觉在乘坐电梯时尤为明显,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没有说任何的话,他按了电梯按钮后就始终保持着立正姿势。他的脸上没有表情,眼神空洞。我紧紧牵上忧的手,到出电梯的时候已经是满手的汗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跟着那个男人来到了一个办公室,他什么也没交待就转身离开了。我看到里面还坐着一个正在使用电脑的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L-217,请你填写登记表。”他都没看我们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”忧接过那个人手中的一张纸,在旁边的办公桌上填写了起来,我凑过去看她填的是什么登记表,只见那张纸的标题是“直升机征用登记表”。这张表密密麻麻的,我没有继续看只找了个椅子坐下等她,我不经意瞥了眼墙上的挂钟——一点十五分。我寻思这些人怕是不睡觉的,进到这栋大厦里来我一句话也不敢说,全因为在楼下忧对我做的那个手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哗——”她把那张纸递给摆弄电脑的那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“好的,现在准备征用直升机。”他把这张表放到传真机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,因为我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,亲眼看到整个城市上空被铁栏围住……还直升机,明明进来都是个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“滴答滴答……”挂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。

       “直升机已经到了,在楼顶停机坪。”男人仍没看我们一眼。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忧拉着我出了办公室,我们随即踱过走廊进了电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可以说话了吧?” 我按了电梯按钮,电梯门关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以。”她抱住了我。“如果你要在我和未来中选一个的话,放弃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,说这话什么意思?”我不由摸着她的头。

         她没有回答我,我们都沉默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滴——”电梯门开了。我们走到这一层的尽头,然后慢慢走到楼顶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望着这楼顶的上空,这上并没有铁栏,一架亮着光的直升机正停在停机坪正中央。

         夜依旧昏暗静谧;月光依旧温柔而冷漠;风依旧冰凉散漫……唯独她轻轻松开了我的手,向后退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干嘛走啊?不是都要一起走了吗?”我追上去准备拉住她,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我旁边的两个男人拦住,一个凶狠把我反手押着的男人和我说:“不想变成灰就老实点!”一个持有手机的男人则是和远处的忧打了一个手势,然后拿着手机说:“L-217,执行任务完成,黑狼UH-70即将带实验品返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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